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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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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講, 韓錦書本來沒想回答的。

她這麽要強的個性,不太可能當著言渡的面,坦然回答,自己在這三天裏, 除開待在手術之外的所有時間裏, 幾乎都在想他。

吃飯時, 她會想起他的眼睛,黑漆漆的, 又很璀璨, 像吸入了整片夜空與浩瀚星河。略有些許狹長的眼型,眼尾微上挑,眼角微下鉤, 雙眼皮的褶皺寬度也恰到好處, 是那種最冷冽的桃花眼。

看文件時, 她會想起他的嘴唇,薄薄的兩片,唇形也獨特, 嘴角各有幾分起菱,帶著微不可見的上翹弧度。

記得當初和言渡定下婚約, 他第一次來韓家登門拜訪時, 媽媽裴婉詞只看他一眼,就滿意得咧嘴直笑。誇他個子高氣質好,又彬彬有禮,尤其那張臉更是無可挑剔。

韓錦書那會兒也覺得言渡好看, 但她不喜歡他那副冷冰冰的性子, 還懟過她媽, 嘀咕說:“帥哥多了去了。早知道你喜歡美男女婿, 我就應該給你領個男明星回來。”

裴婉詞女士給予的回應,是一記翻到天花板上去的白眼,數落道:“虧你還是個整形醫生,連點面相學的知識都不懂。那些男明星為了上鏡好看,一個個臉尖得跟錐子似的,哪有福氣。你再看言渡,臉型雖然窄,但是下頜骨棱角分明,多好看。還有他的嘴,那種唇相叫起菱唇,最貴氣了。”

韓錦書確實不懂面相。

因此,她在回想起言渡嘴唇的時候,無法如裴婉詞女士那樣聯想到什麽事業運老年運。

她只是會反覆記起,那張漂亮的薄唇平時都是如何親吻她。時而強勢霸道,時而溫柔如水,在她青澀的唇舌上親昵碾磨。

甚至連和姚薈薈聊個好萊塢男星,韓錦書都會想起言渡。

小助理是個花癡的小姑娘,混跡歐美圈多年,最喜歡的帥哥類型,就是好萊塢大片裏那些肌肉虬結的猛男。知道韓錦書好美色,隔三差五就會舉著手機,興沖沖給韓錦書安利自己的新墻頭,邀她一起斯哈。

歐美男星大多體格健壯,肌肉發達,一個個狀得像健美先生。

這三天裏,每當那些光膀子美男映入韓錦書的視野,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,就會自動串聯成動態圖畫,放電影似的在她腦子裏播放。

種種詭異的現象,折磨得韓錦書快要瘋掉。

她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和暴君一樣,得了某種心理疾病……

記憶中斷,車廂裏。

韓錦書聽見自己那聲比蚊蠅振翅還小的“嗯”,腦子裏頓時轟一聲,整個身體都著了火。

天……

她為什麽會發出這種引人浮想的聲音。

……不對!

她為什麽要回答,為什麽會直接承認啊!!!

沒等韓錦書從羞窘的海洋裏冒泡,旁邊的言渡又有動作。

他似乎也沒料到她會直接承認,微怔半秒後,微合了眸垂下頭,完全靠身體本能便尋找到她散發著溫柔香氣的頸窩,腦袋深深埋進去。

他記得她脖頸左側,有一顆小小的紅痣,艷麗如朱砂在宣紙上落下的點。

言渡都不用睜眼去看,高挺的鼻梁便輕觸到韓錦書那枚可愛的朱砂小痣,輕輕蹭了蹭。

韓錦書被他抱在懷裏,加上副駕駛側的安全帶,根本沒有任何掙脫逃開的空間。

全身熱熱的。被他鼻尖碰到的皮膚表面,有點燥,是那種觸電般的微弱感受。

這輛車的內部空間與同類型車相比,已經算相當寬敞了。

但是,他真的好高,寬闊的雙肩加上過分修長的四肢,碩大一只擠過來,幾乎壓榨幹凈她周圍所有空氣。

他抱她抱得太緊了。

好熱。

而且……他用鼻梁摩擦她頸窩的動作,感覺好澀情。

言渡的車,每個角落自然都是他的味道。韓錦書被那陣熟悉的凜冽氣息籠罩,拼命想要保持清醒,但大腦不聽使喚,被熏染著,進入當機卡殼狀態。

韓錦書迷迷糊糊地,感覺到他在她頸窩裏蹭啊蹭,蹭啊蹭,忽然,悶悶笑出兩聲。

這陣笑聲傳進耳朵,讓她的神思稍微清明幾分。

她咬住嘴唇,擡起右手,豎起一根白皙的食指戳戳言渡的背,清清嗓子,開口時語氣梆硬:“言渡,你在笑話我嗎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這嗓音聽起來沈沈的,有點沙啞,類似大提琴的琴弦長時間閑置後重新拉響的聲音。

言渡答完,從韓錦書頸側擡起頭,眼皮微耷,深不見底的黑眸定定看向懷裏面紅耳赤又難掩慍色的小姑娘。

他嘴角彎著很淡的弧,在她唇瓣上咬了口,低語喃喃:“告訴我,你都想我什麽了?”

韓錦書整顆腦袋,從臉蛋到脖子上半部分,全都燙得失去知覺。

聽見他這個問句,她用卡機的腦袋反應了會兒,然後回答:“我想了你的眼睛,你的嘴巴,還有……很多。”

言渡懶懶地嗯了聲,指腹在她耳垂上摩挲,語氣聽上去很平淡:“很多是什麽意思。”

耳朵很癢。韓錦書條件反射歪了歪腦袋,輕聲說:“很多的意思,就是我想念你的一切。”

言渡聞言,揉撚韓錦書耳朵的手沿著她的輪廓線條往前滑動,摸到她小巧的下巴,修長的指尖輕輕一勾,擡高幾寸。

韓錦書睫毛顫啊顫,掙紮地掀起眼簾,與他對視。

言渡的食指輕點在她的下嘴唇上,聲音裏帶著誘.哄意味。低柔地問她:“那你想我親你麽。”

韓錦書腦子空白,整個思緒都被言渡攪成一團混亂的麻線。她看著他的眼睛,幾乎溺斃在那黑色的深潭裏,須臾,鬼使神差地點頭。

言渡聲音很沈:“你來。好不好?”

姑娘猶豫了一瞬,紅著小臉應聲道:“好。”

得到這個回答,言渡傾身往韓錦書貼得更近。她順勢伸出兩只胳膊,柔柔環住他的脖子,閉了眼,仰頭吻住他的唇。

言渡淺笑,手指在她安全帶扣上輕輕一摁,禁錮身體的纏帶松開,她喉嚨裏發出一聲羞赧到極點的嗚咽,鼓起勇氣,小小的舌尖鉆出去,舔了舔他的唇瓣。

動作小心翼翼,怯生生的。

言渡呼吸忽然一重,手臂從她腰後環過,收攏,毫不費力地往上提。

韓錦書被他親得頭暈目眩,迷糊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輕,整個兒被抱離開座椅,再回過神時,已經坐在了言渡的大腿上。

韓錦書:“……”

怎麽又是這個姿勢。

上次在他的辦公室,她也是這樣緊抱著他,坐在他腿上。

奇奇怪怪的回憶湧入腦海,韓錦書羞窘交織不自在極了,鞋裏的腳趾都不安得蜷縮起來。動了動,想從他身上下去。

言渡略有察覺,手臂下勁把懷裏的小家夥死死扣住,逮住她驚慌失措的舌,不許她躲,吻得愈發細膩而專註。

韓錦書無法,只能由著他親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就在韓錦書腦袋缺氧,被親得差點睡過去時,言渡終於放開了她已經略微紅腫的唇瓣。

韓錦書全身皮膚都被蒸成淺淺的薄粉色,腦袋靠在言渡胸前,微張著嘴巴小口喘氣。還有些緩不過來。

言渡輕撫著她腦後的長發,唇落在她軟絨絨的腦袋頂,雙眸微合,也在平覆呼吸。

片刻,韓錦書等大腦的思考能力回歸正常狀態後,擡頭看他,撅著嘴不滿道:“親親親,感覺我們隨時都在親。這樣的相處方式真的很不健康,太費我了。”

言渡:“。”

言渡漫不經心道:“做的時候容易暈,接個吻也嫌累。韓院長的身體素質不太行啊。”

韓錦書臉色霎時更紅,氣得張開嘴狠狠一口,咬在他下巴上:“就你這張欠扁的嘴,我媽居然還專門給我打電話,讓我不許騎到你頭上撒野欺負你。真是無語,到底誰欺負誰?”

言渡聞聲思考幾秒,說:“你確實沒騎我頭上撒野。”

韓錦書冷哼:“對啊。”

言渡:“你最多只是騎我身上撒野。”

韓錦書都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,皺眉反駁:“又是給你□□心便當,又是去你公司探班,像我這麽溫柔善解人意的老婆,全世界都沒幾個。我騎你哪兒了!”

言渡盯著她,輕輕挑了下眉,輕聲似笑非笑道:“你騎的我哪兒,你不知道嗎?”

韓錦書:“???”

等等。

騎……

騎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韓錦書後知後覺醒悟過來,霎時整個人都快熟透。她憤憤地瞪著言渡,瞇了瞇眼睛,捏住他的領帶松緊結的位置,忽然一收!

她擺出這輩子最兇神惡煞的表情,惡狠狠道:“姓言的。你再出言不遜,我真的會鯊了你。”

言渡語氣散漫:“如果你要殺我,那我選擇被你淩遲。”

韓錦書:“。”

“你知道‘淩遲’的意思嗎。”他貼近她的右耳,慢條斯理地低聲細語:“行刑者手持利刃,在受刑者身上割滿三千三百五十七刀。也就是俗語中的‘千刀萬剮’”

韓錦書被嗆了下,聽得毛骨悚然一陣惡寒,瞬間松開了勒住言渡領帶的手。

她縮縮脖子,有點驚恐又有點匪夷所思地看著他,道:“人家正常人求死,都是越痛快越快。你這是什麽奇葩的要求?”

言渡盯著她,幾秒後,他嘴角浮起一絲病態而優雅的淺笑:“因為,如果能死在你手裏,是一件榮幸而美好的事,值得細細品味。過程越慢越好。”

韓錦書:“……”

聽聽,這是正常人能說得出來的話嗎?

看看,是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表情嗎?

難怪一個心理疾病會治這麽多年,這個暴君,實在是太變態了。

韓錦書用以一種極其覆雜的眼神看著言渡,接著說:“老公,你知道嗎,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,而感到跟你格格不入。”

言渡捏捏她的臉蛋,說:“知道我是個變態,還對我牽腸掛肚?”

韓錦書:“。”

韓錦書心一慌,窘窘否認:“誰對你牽腸掛肚。我只是長時間和你生活在一起,突然分開幾天,有點不習慣而已。”

“韓錦書,你喜歡我。”

“才沒有。”

言渡直勾勾地瞧著她,聲音忽然低下幾度:“那天下午在我辦公室,你把我摁在桌子上的時候,可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韓錦書愕然地睜大眼睛,心慌意亂地捂住他的嘴,沈聲羞憤道:“那天下午的事,你再多提一句,我馬上回我媽那兒。”

言渡彎唇,抱著小家夥在她腮邊落下一吻,低笑著說:“陌上花開,可緩緩歸矣。”

古時吳越王寫給他夫人的信,此時從言渡嘴裏輕輕念出來,竟令韓錦書心尖都在微微發顫。

言渡語氣淡淡:“韓錦書,下次再回娘家,記得要帶上我。”

韓錦書在他懷裏抿嘴笑:“為什麽?”

“日日思卿,卻不見卿。”言渡神色平靜地對她說,“實在朝思暮想,魂牽夢縈。”

一眨眼,小橙子出車禍的事情便過去了半個月。加上又收到過那個恐怖的洋娃娃包裹,俞沁這個做母親的怕孩子再出現什麽意外,這兩周時間,她除開工作時間,幾乎都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橙子。

每天早上,俞沁親自把梁丞丞送進幼兒園,每天下午,再親自去把梁丞丞接回家。

在這樣的細心照看下,梁丞丞小朋友很快便走出了車禍事件留下的陰影。

這天傍晚,幼稚園拉響了放學鈴聲。

梁丞丞放下手裏的玩具車車,背起自己的小書包,站起身,乖乖和其它小朋友們小手牽小手,在老師的帶領下走出教室。

梁丞丞擡起腦袋。透過幼兒園的大鐵門,他一眼就看見停在路邊的灰色汽車,和站在汽車旁邊等他放學的媽媽。

梁丞丞粉嘟嘟的小臉上立刻洋溢起燦爛笑容。舉起短短的小胳膊,努力朝媽媽揮手。

媽媽也很快看見他,展開雙臂舉過頭頂,朝他比了個大大的心。

這時,一道稚氣甜糯的嗓音在梁丞丞耳邊響起,問他:“梁丞丞同學,為什麽每天都是你媽媽來接你呀?”

聲音飄進梁丞丞的小耳朵,他轉過小腦袋。

說話的小女生也就三四歲的年紀,小臉圓呼粉嫩,細軟的黑發在腦後綁起兩條麻花辮。她叫胡貝貝,小名小蘿蔔,也是天使寶貝國際幼稚園的學生,是梁丞丞在小班(3)班裏最好的朋友。

梁丞丞很認真地擺擺手,回答胡貝貝:“不是的呀。上個月我外公外婆也來接過我的,還有我表姨父也來過呢!我表姨父好好看的。”

“那……”胡貝貝歪著小腦袋:“你爸爸呢?”

小女孩天真無邪的一個問句,卻瞬間令同樣是小孩子的梁丞丞皺起了眉。梁丞丞支吾了會兒,小聲回答:“媽媽說,爸爸最近好忙,沒有時間來接我。”

“怎麽會。”童言無忌,小蘿蔔沒有絲毫惡意,純粹是想到什麽便說什麽,“我爸爸也很忙,但是他一周至少也會來接我三次。梁丞丞,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你,所以才不來接你呀?”

“才不是呢!我不許你亂說!”

像是被胡貝貝嘴裏的某些話語給刺激到,梁丞丞緊緊捏住兩只小拳頭,瞪著她大吼了一句。

“……”小女娃被他這模樣嚇到,楞了楞,繼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。

前面的老師聽見隊伍裏的動靜,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趕來。溫柔的女老師在胡貝貝身前蹲下,柔聲問:“怎麽了小蘿蔔,哭什麽呀?快告訴老師發生了什麽事。”

胡貝貝哭得好傷心,揉著眼睛抽泣道:“是、是梁丞丞同學。”

得到這個答案,老師頗有幾分詫異。梁丞丞這個孩子聰明善良,平時在班裏的表現非常好,從不會淘氣惹事,欺負同學。

老師側目看了站在旁邊的小橙子一眼,繼續問胡貝貝:“你和梁丞丞同學不是最好的朋友嗎?他欺負你了?”

胡貝貝一雙大眼睛哭得紅腫,嚶嚶嚶道:“我好多天沒有看到過梁丞丞的爸爸來接他,就問梁丞丞,他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他了,他就好兇!嗚嗚嗚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,別哭了。”

安慰完胡貝貝,老師又站起身,走到梁丞丞身前站定。

這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小男娃,此時正耷拉著腦袋,小手對絞在一起,一聲不吭。他知道自己做錯事惹哭了同學,愧疚得甚至都不敢擡頭看老師。

老師摸摸梁丞丞的腦袋,“今天是誰來接你放學?”

“是、是我媽媽。”梁丞丞說話的生意小小的,頓了下,接著囁嚅道:“老師,對不起,我不應該吼胡貝貝……但是,我討厭胡貝貝同學說那種話。”

老師:“什麽話?”

梁丞丞:“胡貝貝同學說,我爸爸不來接我,是不喜歡我了。不會的……爸爸怎麽會不喜歡我呢。”

“可是老師,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爸爸了。”

看著小男娃臉上苦惱難過的表情,老師神色凝重幾分。須臾,她牽著梁丞丞走出幼兒園大門。

等在門口的俞沁看見兒子的身影,眼睛一亮,快步迎過去,“橙子,走,回家了。快跟老師說再見。”邊說,邊從老師手裏接過梁丞丞的小胖手。

梁丞丞握住媽媽柔軟的手,回過頭,朝老師揮了揮胳膊:“老師再見。”

老師遲疑了下,終於下定決心,出聲叫住俞沁:“梁丞丞媽媽!”

俞沁聞言,步子頓住,不解地回過頭去。

老師笑容溫和:“耽誤你兩分鐘時間,我們聊幾句。”

俞沁有些不明所以,還是點點頭。

幾分鐘後,俞沁把梁丞丞抱進車裏,叮囑梁丞丞自己玩,乖乖不要亂跑後,關上車門,落下車窗,轉身折返回小班(3)班的班主任面前。

俞沁:“陳老師,是不是橙子在幼兒園闖禍了?”

“不是的。”陳老師面露難色,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
俞沁:“您有話就直說吧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陳老師道,“梁丞丞媽媽,孩子說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爸爸了。請問這是怎麽回事?”

俞沁很坦然,語氣淡淡地說:“我和他爸爸離婚了,橙子的撫養權在我手上。”

“這段時間梁丞丞爸爸很久沒有來過幼兒園,我其實大概也能猜到,是你們夫妻倆肯定產生了矛盾。”陳老師嘆了口氣,“梁丞丞媽媽,本來有些話,我一個外人是不方便說的。但你和孩子父親之間的恩怨糾葛,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,作為父母,我想,你們平時除了關註孩子的身體發育學習成績以外,也應該重視他的心理健康。”

聞言,俞沁眸光微微一閃,有些擔心:“陳老師,你這麽說,是橙子出現什麽問題了嗎?”

“今天小橙子在幼兒園,情緒失控,對著一個小女生大吼大叫。”陳老師眉心緊緊擰著一個結,“丞丞平時是多麽溫良的一個孩子,樂於助人,性格謙遜,從來不會跟同學們爭執。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,學校家庭雙方都務必警惕。”

俞沁緩緩點頭:“謝謝你陳老師,情況我了解了。”

陳老師:“很多孩子因為童年缺失必須的關懷,長大後,終其一生都在治愈那些不幸。父愛與母愛一樣,都是不可或缺的。”

與班主任道別後,俞沁在原地站了會兒,抹把臉,整理好心情,轉身笑容滿面地回到車上。

驅車回家,吃完家政阿姨做的晚餐,俞沁又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陪梁丞丞學習娛樂,九點整,她準時將小橙子抱回臥室,講故事哄睡。

十分鐘後,小橙子閉上眼呼呼睡去。

俞沁俯身在兒子的小臉上落下一個吻,替他蓋好被子,輕手輕腳開門出去。來到陽臺,望著夜空發呆。

阿姨正打掃著大陽臺的衛生,轉頭看見俞沁,她動了動唇,欲言又止。

俞沁笑了下:“周姨,有什麽話你就說吧。”

周姨說:“昨天晚上你在書房加班工作,不是讓我去哄橙子睡覺嗎。孩子睡著以後好像做了夢,一直在喊爸爸。”

說完,周姨拎著洗地機離開了。

俞沁閉眼用力掐了掐眉心。片刻,掏出手機。

離婚時,那個人的所有聯系方式,全都刪了個幹幹凈凈。可這麽多年的記憶無法刪除,她依然可以把他的電話號碼倒著背出來。

俞沁面無表情地在撥號界面上輸入了一串號碼,摁下撥號鍵。

嘟嘟幾聲,通了。那頭的人沒接,而是直接給掛斷。

沒多久,回撥過來。

俞沁接起電話,平靜地說了聲:“餵。”

“剛才那個……在旁邊,所以我給你掛了。還怕再打你不接。”聽筒那端,梁翰林的語氣裏竟然透出絲絲溫柔的留戀,他說,“沁沁,這段時間,你和橙子還好嗎?”

遲來的深情比草賤。

俞沁本來以為,自己聽見梁翰林這樣說話,會惡心得反胃。但並沒有。她心湖一片安寧,已徹底不再為這個男人興起漣漪。

俞沁只是淡漠道:“從這周開始,你每個星期六晚上八點來接橙子,星期天晚上八點再把他送回來。”

那頭的梁翰林聽見這番話,簡直是欣喜若狂,忙顛顛應道:“好!好!沁沁,我很高興,你對我終於不再那樣冷若冰霜了……”

“記住,八點。晚一分鐘我都會改變主意。”

說完,俞沁便徑自掛斷了電話。

在結束與梁翰林的婚姻關系後,俞沁便帶著梁丞丞居住在城北的一套大平層裏。高檔花園式小區,寸土寸金,房價高昂。

周六晚上,秋季的太陽早早便被黑夜吞沒。

梁翰林驅車來到俞沁住處。他熄滅引擎,下意識對著鏡子整理好儀容,然後推門下車。

這段從停車場回家的路,梁翰林走了很多年,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,全都記錄著他和俞沁之間的點滴。

當初他剛畢業,一窮二白,土包子一個,俞沁興高采烈拉著他來這裏,說是她父母給他們準備的新房,今後就是他們的家。到裝修時,她喜歡清新淡雅的小日式,他中意豪氣硬朗的港式輕奢,兩個人為此沒少起爭執,最後是他擰不過她軟著嗓子撒嬌,做出了妥協……

梁翰林陷入回憶,走到家門口了也沒發現。回過神後甩甩頭,在密碼鎖上摁指紋。

提示指紋錯誤。

梁翰林苦笑,知道俞沁已經把他的指紋從密碼鎖存儲盤裏刪除。這裏已不再是他的家。

梁翰林擡手敲門。

須臾,門開了。一道小小的身影飛也似地撲進他懷裏,帶著他再熟悉不過的奶香,甜甜地喊了聲:“爸爸。”

梁翰林抱起兒子,轉過頭,看見跟在背後出來的俞沁。

“這是我給橙子收拾的小行李,他的兒童牙刷、睡衣、安撫巾什麽的,我都裝好了。”俞沁神色冷淡,把手裏拎著的奧特曼書包遞給他,“記得明天晚上要把他送回來。”

梁翰林盯著俞沁,目光裏寫滿悔恨與眷戀。他說:“沁……”

俞沁面無表情看他一眼。

梁翰林只好把前面的稱謂省略掉,“你最近過得怎麽樣?”

“當然很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梁翰林被堵得沒了話,悻悻地抱著梁丞丞走了。

梁翰林現在的住所,是他三年前購置的一套花園式小洋房,位於銀河市東郊。因為兒子周六要過來住,他這周四特地請假一整天,親手布置出了一套充滿童趣的兒童房。

一想到能和爸爸待整天整晚,梁丞丞很是興奮,一路上嘰嘰喳喳,小喜鵲似的說個不停。而當梁丞丞看見爸爸為自己布置的漂亮房間,他更是開心得直接跳了起來。

“哇!”梁丞丞背著小書包,嗖一下跳上屋子中央的小蹦床,“爸爸,這裏實在是太棒了!我好喜歡這個房間,好多玩具!”

梁翰林笑起來,“玩一會兒就快下來。爸爸帶你去洗澡,九點鐘橙子就該睡覺了。”

“爸爸,我不想只住一天,我想一直住在這裏!”

“可是橙子還得回家陪媽媽。”

梁丞丞大眼亮亮的,歡喜提議:“那我們把媽媽也接過來,我們三個一起住就好了呀!”

就在這個時候,一個聲音卻忽然從門外飄進來,語調譏諷地說:“你爸爸和媽媽已經離婚了,怎麽可能住到一起?”

話音落地,梁翰林面色驀的微變,轉身往後看。

江璐踩著高跟鞋風情萬千地走過來,推開了門,正沈著臉冷冷看著屋子裏的一對父子。

小橙子不認識江璐。看見這個兇巴巴的阿姨,他被嚇了一跳,條件反射躲到梁翰林身後,怯怯地說:“爸爸,這個阿姨好兇,我害怕她……”

江璐走過去,彎下腰貼近梁丞丞,故意也學起小孩子的聲音,嗲聲嗲氣地做作道:“我這個兇阿姨,要和你住在一起喲。”

小橙子驚恐地仰起頭,“爸爸,我害怕,我不想和阿姨住一起。”

“不想?”江璐冷笑一聲,“那就滾回你媽那兒去。”

“夠了。”梁翰林忍無可忍。他安撫好梁丞丞,反手拽住江璐的手腕把她從兒童房拖出去,一直拖到了外面的花園。

梁翰林皺眉道:“我早就跟你說了我每周要抽時間陪我兒子,你在這兒發什麽瘋?”

江璐本就慪著一肚子火,被他一吼,瞬間爆發:“你只說要陪他,又沒說要把他帶回家裏住!我發瘋,我看你才瘋了吧!還特意在家裏給他留房間,布置得花裏胡哨的,你問過我嗎?”

梁翰林:“江璐,梁丞丞是我親兒子,我需要問你什麽?”

“我不管!”江璐咽不下這口氣,“你明知道我討厭你前妻,討厭你前妻那個妹妹,也討厭這個小孩兒,還把他帶我面前晃悠?總之今晚上有他沒我,我不許他住在這裏!”

梁翰林火氣也竄上腦門兒,大聲道:“那你就滾!”

江璐:“……”

江璐難以置信地瞠目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你不喜歡俞沁,我理解,你和韓錦書有過節,我也不管。可是橙子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,能礙著你什麽事?”梁翰林盯著江璐,脫口而出,“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,潑辣刻薄蠻不講理,有哪一點比得上俞沁!”

“哈。”江璐拔高音量,“我比不上俞沁,當初我勾勾手,你還不是跟狗一樣上了我的床?”

梁翰林眼睛發紅:“你給我住口。”

“你就是個賤骨頭。”江璐諷刺地勾起唇,“永遠不知滿足。當初和俞沁在一起,你惦記我,天天說厭煩俞沁。現在和我在一起,你又想起俞沁的好,開始後悔了。對不對?”

梁翰林被戳中痛處,怒急攻心道:“我和俞沁年少相知,風風雨雨多少年的感情,你我最開始只是一夜情找刺激。你有什麽資格和她相提並論?”

江璐氣得尖叫:“梁翰林,你這個混蛋!”

“你要是不想和我兒子住同一屋檐下,就開車回你自己家吧。”梁翰林不願再與她糾纏,留下這句話後,便轉過身,面無表情地走了。

晚間的秋風涼意習習。

江璐憤怒到全身都在發抖。須臾,她深吸一口氣吐出來,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。

不久前,韓錦書的大學群忽然有人冒泡,直接刷屏三十條,把這個沈寂多年的僵屍群,頂到了所有人的對話框上端。

韓錦書看了眼,發信人是當初醫學院的班長。班長像是喝大了,一連三十條消息,條條都不帶重樣,訴說起了畢業後這些年自己生活的艱辛,仕途的不順,家庭的不睦。

最後悵然來了條語音,哭著說想念大家,想和大家抽空聚聚。

因著這一茬,班級群活了過來,當年的大學同學們紛紛在裏面冒泡,說說這,聊聊那,好像也找回了點青春的感覺。

最後,但年的班團委興致上頭,給大家夥組織起了一場同學會,時間定在周天。

韓錦書想著和同學們許久未見,向言渡確認過周末無安排後,欣欣然答應赴約。

這天晚上的同學會,總體還算令人愉快。

好笑的是,同學會的第一發起者,是深夜醉酒後訴苦的班長,真到這一天,班長本人卻並未到場。

不過,無傷大雅。

醫學院這群意氣風發的高材生少年少女,歷經數年後,散落各方,到場參加同學會的,全部都已經混成了各自領域的精英。

諸多精英中,整形界大佬韓錦書,是眾人關註的焦點。

韓錦書從小到大就出眾,被矚目慣了,同學們的話術攀談,她應對自如。

這晚唯一不太愉悅的是,當晚團委老同學帶的紅酒不知道什麽牌子,韓錦書被同學們爭相圍著敬酒,喝完兩個高腳杯,她就有點兒高了。

晚上九點多,言渡按照韓錦書提前發來的地址,來到酒店。

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見到了韓錦書。

她穿著一件淺色的毛衣開衫,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上,臉微紅,眸半垂,坐得端端正正,整個人看起來乖乖的。

言渡彎下腰,蹲在她面前瞧著她,喊她名字:“韓錦書。”

韓錦書:“嗯。”

言渡聞到她身上醉人的葡萄酒甜香,嗓音微沈:“我有沒有說過,讓你盡量別喝酒?”

韓錦書點點頭:“你說了。”

言渡挑眉:“為什麽不聽話。”

“你只說,盡量。”韓錦書擡起眼簾,清澈的明眸逐漸被醉意浸染,透出種不正常的亮:“那個紅酒牌子,我沒見過。我想嘗嘗。”

言渡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
他想起上次在她家,她喝醉之後吐他一身,又是要裸.奔跳舞,又是要對月高歌的景象,有些無奈,手指輕輕摁了摁眉心。然後擡臂握住她的胳膊,嗓音又柔幾分:“能不能自己站起來走?”

韓錦書搖搖頭。

言渡於是將她抱了起來,轉身往外走。

路上,懷裏的女孩忽然咯咯嬌笑,笑聲脆脆的,是銀鈴被清風撩動的聲音。

言渡低眸看她一眼:“傻笑什麽?”

韓錦書伸出兩只胳膊,勾住他的脖子,揚起腦袋,把嘴唇湊到他的耳邊,小聲說:“其實我可以走的。但是,我就想你抱我。”

說完,她手臂收攏將他摟得更緊,寧死不放的姿態。

言渡:“……”

言渡把喝高的韓錦書抱回車上。駕駛室內的阿傑看見韓錦書這樣子,連忙收回視線不再亂瞧,發動了汽車。

一路上,言渡把韓錦書摟在懷裏輕輕拍。

她橫坐在他腿上,紅彤彤的臉頰就貼在他下巴上,唇微張,呼出的葡萄味和酒氣混合在一起。

離太近,言渡一呼一吸間都是她清甜的氣息。那種味道讓他很迷戀。

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,循著氣息飄來的根源,便要吻上。

當唇要與她相貼時,韓錦書忽然擡手,豎起一根食指擋在他們之間。

韓錦書彎唇笑,朝他輕輕“噓”了聲,神神秘秘道:“羞羞的事,要回家才能做哦。”

開車的阿傑:“……”

阿傑花了很大功夫,才忍住沒有咳嗽出來。察覺到背後言渡的冷冽眼風,他趕緊眼觀鼻,鼻觀心,催眠自己“你看不見聽不見看不見聽不見”。

言渡就這樣一路忍,忍回了公館。

鎖一響。門一開,燈也來不及點亮,他便將她抱起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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